黃泥涌峽道的機槍堡

歷史遊踪 x 週末行山 – 黃泥涌峽看香港保衛戰

十二月本是個令人愉快的月份,當月有普天同慶的聖誕節和期盼來年事事如意的除夕夜。可是在七十五年前,香港迎來黑暗歲月,日本攻佔香港,開展了三年八個月的淪陷日子。而香港島上的 黃泥涌峽 ,是整個香港保衛戰最血腥的一役。

香港保衛戰 歷史:

1941年12月7日,日本帝國軍隊不宣而戰,偷襲夏威夷珍珠港,同時日本軍隊入侵馬來亞半島、菲律賓及香港等東南亞多個地區,太平洋戰爭隨即爆發。

太平洋戰爭爆發前,日本軍隊已經在中港邊境駐紮,對香港虎視眈眈。英廷和港英政府早已估算日本早晚也會進犯香港,但無奈歐戰剛爆發,歐陸多國相繼淪陷,同盟國只餘英國苦苦支撐對德、意兩國戰爭,無暇東顧遠東地區等殖民地。在太平洋地區眾多殖民地或自治領中,香港的戰略價值最低,既無險可守,又無戰爭資源,故英國曾經打算棄守香港,以保留戰力固守馬來半島及馬六甲海峽。不過據《亂世領袖學:邱吉爾二戰英雄記》記載,時任英揆邱吉爾不同意棄守香港,「多點士兵為英國領土付出鮮血,日後戰爭獲勝後,便有多一分理由拒絕蔣介石收回殖民地。」而事實,在太平洋戰爭期間,的確有一班來自地球另一端的年輕士兵,為堅守這個遠東港口而付出珍貴生命。

黃泥涌峽 – 香港保衛戰的最後防線

打開香港地圖,面對兵力過萬日本軍隊,防守香港幾近是個必敗任務。第一道防線是深圳河邊境、第二條防線則是著名的醉酒灣防線(防線依九龍群山及城門水塘而建,大約與現在的麥徑四至八段平行)、第三條就是維港(當時填海程度沒有現在那麼誇張)。假如三條防線都被突破,守軍就要與日軍在港島中部山峽(即聶高信山、灣仔峽黃泥涌峽渣甸山等地)浴血。當時英軍希望依靠這幾道天險,抵抗日軍最少數月,以盼新加坡英軍及中國大陸的同盟國部隊馳援,解救香港圍城。但如意算盤打不響,日軍只用了一天就攻克新界。開戰後四天,九龍全境陷落。港島頓時成為孤島,陷落只是時間問題。

1941年12月17日,日本軍隊在北角登陸,港島戰役開展。兩日之後,日軍劍指港島南北要衝黃泥涌峽。該天是整個香港保衝戰最血腥的一幕,英軍有461人陣亡,日軍則傷亡超過800人。今天的黃泥涌峽是高尚住宅區,山明水秀。但歷史並不如煙,今天行走黃泥涌峽郊遊徑,仍然可以感受到七十多年前眾將士於此生死相搏的點點痕跡。

黃泥涌郊遊徑

黃泥涌水塘不再用來儲食水,容許市民可以泛舟湖上
黃泥涌水塘不再用來儲食水,市民可以泛舟湖上
黃泥涌水塘水泵房建於1899年,現為香港法定古蹟
黃泥涌水塘水泵房建於1899年,現為香港法定古蹟

黃泥涌峽 防空火炮陣地

今天黃泥涌水塘已經不再是供水系統一部分,它已經被闢為水上公園,市民可以在湖中泛舟。打仗時,水源就是一切,這解釋日本進佔港島,偏偏要向黃泥涌及大潭兩峽進攻,以絕守軍水源,盡快完結戰事。走上黃泥涌峽徑不遠,有一大片平地,旁邊的資料告示指這處平地曾經放置兩門防空火炮,拱圍當時中上環一帶的政治中心。

位於黃泥涌峽的防空火炮陣地遺址
黃泥涌峽的防空火炮陣地遺址,今天綠樹成蔭, 只餘下半圖形的石牆、地基和已封閉的火藥庫。

當年日軍開打黃泥涌峽之初,就派軍攻打這山頭,守軍只是防衛了兩小時陣地就被日軍攻佔。

離開火炮陣地遺址,沿著小徑走,遠望對面的聶高信山和金馬倫山,現在滿山青蔥,難以想像70多年前的香港,這處是峰火連天,戰雲密佈。

黃泥涌峽與聶高信山相對望,兩座高山控制了整個黃泥涌峽進出
由黃泥涌峽遠望聶高信山,當時該山上都構建起防線,以一左一右拒日軍進擊
今天黃泥涌峽是高尚住宅區,昔日山下是西旅旅守軍的指揮部
今天黃泥涌峽是高尚住宅區,昔日山下是西旅守軍的指揮部及救護站

機槍堡遺址 JLO1 及 JLO2

黃泥涌峽上有兩個機槍碉堡名為JLO1 及JLO2,代表了 Jardine’s Lookout 1 號和2號碉堡。因兩機槍陣地火力能夠互相掩護,日軍花了很大力氣才能攻克兩堡。當年守軍於此堅守12小時,後日軍把手榴彈投進碉堡的通風管道中,令守軍傷亡慘重才得手。

當日的機槍堡已被樹木藤蔓佔據
當日的機槍堡已被樹木藤蔓佔據
整個水泥碉堡的弱點就是通風管道,日軍就是從這處投進手榴彈,瓦解守軍防衛
整個水泥碉堡的弱點就是通風管道,日軍就是從這處投進手榴彈,瓦解守軍防衛
根據資料,這些槍眼射擊角度有120度。今天所有槍眼都被水泥密封。
根據資料,這些槍眼射擊角度有120度。今天所有槍眼都被水泥密封。
夕陽下的碉堡更見蕭瑟荒涼
夕陽下的碉堡更見蕭瑟荒涼
碉堡入口已被封閉
碉堡入口已被封閉
昔日戰火連天,今天滿樹參天
昔日戰火連天,今天滿樹參天

渣甸山配水庫

離開了機槍陣地,眼前風景突然開闊,這處是渣甸山配水庫,早於1934年啟用。75年前,守軍與日軍激烈戰鬥,互有攻守。日軍憑藉軍力及火力優勢,逼得守軍一路後撤。在戰役的最後階段,渣甸山、黃泥涌峽、灣仔峽、聶高信山、金馬倫山等要點相繼被攻破。守軍東防線已經後退至赤柱半島,西防線已退至灣仔船街至時為添馬金鐘一帶。

由渣甸山配水庫遠望港島灣仔區。可以想像當年日軍入侵路線,一步步地向港島市區進攻。
由渣甸山配水庫遠望港島灣仔區。可以想像當年日軍入侵路線,一步步地向港島市區進攻。

黃泥涌峽 西旅指揮部

離開配水庫,沿著郊遊徑可以返回黃泥涌峽道大馬路。路中間有一紀念牌,由聖約翰救傷隊於二次大戰後所豎立,以紀念56位在香港保衛戰犧牲的聖約翰救傷隊的成員。

位於黃泥涌峽的聖約翰和平紀念碑
位於黃泥涌峽的聖約翰和平紀念碑
紀念碑上刻錄了56位於香港保衛戰中犧牲的聖約翰救傷隊成員名字
紀念碑上刻錄了56位於香港保衛戰中犧牲的聖約翰救傷隊成員名字
黃泥涌峽道是重要交通要道
黃泥涌峽道是重要交通要道

在黃泥涌道的油站旁邊,有個不太起眼的小石牌,紀錄了一段可歌可泣的戰爭歷史。在油站旁邊的小山崗,當中有幾個碉堡,那就是當年西旅守軍的指揮中心。當時守軍就是加拿大旅長約翰。羅遜 (John Lawson),他和同僚在1941年12月19日被日軍包圍於當地,他向總部發出了最後一道無線電:「Going outside to fight it out」,就與同伴持槍突圍,最終力戰身亡。

西旅指揮部外立有紀念碑講述羅遜准將的事跡
西旅指揮部外立有紀念碑講述羅遜准將的事跡
西旅指揮部的遺址,當年的圍牆現在已經殘缺不全
西旅指揮部的遺址,當年的圍牆現在已經殘缺不全
西線指揮部的碉堡
西旅指揮部碉堡

小插曲

也許當天是閒日,除了一些來溜狗的家傭,整條郊遊徑都只有我一個訪客。有些地方相當荒涼蕭瑟,但又未至於可佈陰森。不過當我來到西旅指揮部時,走到一個比較陰暗的角落時,突然間我感到頭痛和眼花,同時間心中有一些不舒服的感覺(原諒我未能用文字去描寫那種怪異感覺),我腦起只想起一個念頭:此地不宜久留!於是我立馬離開那陰暗處,之後再向那個位置說了一句:「對不起,打擾了。」再鞠了個躬就離開了遺址。之後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就消失了。我己經不是第一次在行山時遇上這種怪異的事情,不過我相信心存敬意,常懷善心,正氣的英魂也不會「傷害」他人吧。

參考資料:

“The Battle of Hong Kong through the eyes of people who lived through it”, SCMP, 16 Dec 2016
關禮雄,《日佔時期的香港(增訂版)》,三聯,2015年7月
邵力競,《亂世領袖學 – 邱吉爾二戰英雄記》,天窗,2016年6月

歡迎留言:

This site uses Akismet to reduce spam. Learn how your comment data is processed.